终章·其一·【Ivory tower】
乘坐电梯来到K中意的一家服装店
——但与其说是K中意，不如说是她事先调查好Hf的嗜好，
下定决心选择的一家男装店。
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谈话，K在前方，而Hf跟在右手边，隔着两个身位，
这样显得不过于亲近，又不过于生疏。
服装店在这座高塔建筑的中心地带，与其他的高档服装店一样不允许拍照，
进店后两个侍者紧紧地跟着，使人很没有安全感。
不管对方是富得流油而又没见识的土豪还是穷得叮当响用包装纸当鞋穿的穷人，
两个侍者总是紧跟着，态度没变过。
这家店的历史等同于这座塔的历史，这里既是总店，也是第一家店，
也是唯一一家店，这种非连锁的服装店到底是怎么生存下去的呢？
不如说，这是一家不同于现代其他服装店的怪异的服装店，
其中服装的展示、店饰的摆放相当巧妙，给人一种不协调的诡异感。
即便其中的服装都是好看又实用，且价格并没昂贵到连城的地步，
也少有人在这里参观，并不是只做熟客的生意，只是没多少人愿意去。
但实际上，K是第一次来这家店，至于Hf是否有来过，K并不知道，
只是Hf身上那件没什么特点却相当合身的西装像是这里的商品。
但K是怎么调查到这点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可能是长期与Hf见面，对方那件衣服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之后的某时间路过这里，有了一种[名侦探大揭密]的感觉吧。
“那么，就这里吧，Hf，你只要当衣架就可以了，明白了吧？当然，我当然会戏弄你，给你套上些奇怪的衣服。”
“就这么说出来吗？”
“是的，你可以选择不穿，比如这件泡泡公主裙——等等，这里不是男装店吗？”
“那个是男装喔，这位小姐。”
侍者答
“那是意大利的名设计师极力推荐的服饰，是潮流的尖峰，虽然我们也不是很懂啦.......”
“嗯嗯，那么，难道这件紧身内衣也是男装吗？”
“那个的话，是要搭配着这个华贵羽翼，不是单卖的，只是太占地势我们才拆下来，这里有照片。”
明明是不允许拍照的男装店，却在她面前摊开了数目可以与扑克牌相比的照片，
内容是各种各样不适合展示的衣服。
“哼，那还是免了，这个家伙相当不喜欢私家车，穿着这个不方便挤地铁，而且说不定会被逮捕。”
K像是开玩笑般一套又一套地把那些看起来不这么现实的衣服从架上抽出来，
Hf强忍着笑意说了一句
“这家店到底是怎么开到今天的。”
“非常抱歉，这位先生，衣架是没有说话的权力的。”
侍者答。
“是啊，衣架是没有说话的权力的。”
而K也跟着起哄。
大概在女生购物的时候，首先是女方，其次是友人，
而其中包括闺蜜、宿敌、搞好了关系的店员。
搞不好衣架在服装店里的地位是最下层的，
如果说衣服是等着被买走的犬，那么衣架就是寄生在犬身上的虱子了。
“好了，这些全都不要。”
并不是豪气地说[剩下的全部打包]，
只是如同戏弄人般，把店家用来戏弄人的商品摆在一边，专心挑选。
戏弄客人的怪异服装店、戏弄店家的怪异客人、以及衣架，
在这个空间里形成了对立的三角关系。
店家抛出了一件件划算又精美的服饰，
巧妙地布下陷阱，暗示、操控、转移话题、虚价。
客人对这个不满意，对那个也不满意，
装腔作调、隐瞒感情，巩固着边界的防线。
而Hf实际上是第一次陪女生出来挑衣服，也是第一次被当作衣架，
他的心里第一次诞生了这种想法：
[这破事儿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他掏出PDA，计算着时间把接下来的日程一项又一项地划掉，
他算了算，大概人生余下的三十七年都将在这里度过。
“啊啦，这个可不行，当衣架到时候是不能使用电子设备的。”
K这样说着，踏着梯子，用晾衣杆从他手上夺去PDA，
粗暴地扔给他一件看起来像是正常人穿的外套。
“试试这件，说起来，没看见过你流汗，也没见过你冷得发抖，你还真是个怪胎啊。”
“有人会直接说自己的编辑是个怪胎吗？”
“是的，有的喔，漫画人物。”
微妙的高低差，美丽的少女与阴沉的男子，
如果哪位大艺术家路过这里，说不定会因此灵感大发。
晾衣杆如同长枪，直指恶魔的心脏，
灯光巧妙地跨分黑白，PDA的屏幕如宝石般闪耀。
“你是恶魔吗？为什么这一项上面写着[情侣宾馆]？你是痴汉吗？威化饼干桑？”
“你才是恶魔吧？夺走了他人的珍宝，一边窥伺一边嘲笑，根本是无慈悲的恶德官僚。”
“哼，你啊，穿上别的衣服根本认不出来，说到底，原来你的面庞还没有一套衣服夺目？”
“那是当然的，不是每个人都像你那样穿什么都可以——不穿也可以，你要有自知之明啊。”
这两人虽然看上去是一对笨蛋情侣，但实际上Hf不过是在配合对方罢了，
不过是单纯的在配合对方，没有任何名为爱恋的感情产生。
Hf到底有没有觉察到K自从那天相见便开始的不可抑止的崩坏呢？
他对这个的看法是什么呢？那应该是没人知道的谜。
说不定Hf本身也不知道对K的态度，只是在[该做的时候]做[该做的事]，
说不定早就有所谓的剧本存在的。
“天才是什么呢？笨蛋威化饼。”
选完衣服后，两人乘坐着电梯打算去某家餐厅吃点东西，
虽然现在不是吃饭的时间，但说到底毕竟是营业时间。
人定下的[用于进食的时间][开始进食的时间]实际是模糊不清的，
并不是[该吃]而是[想吃]，根据每天体力消耗的不同这个当然会有改变。
虽然这样讲，但不过是K单方面地提出想要吃饭而已，
这时候就算Hf说[现在不是吃饭的时候]也不过分，但他只是单纯不想扫兴而已。
这种甜蜜约会的剧本是人尽皆知的，
若想推倒最后的大魔王，不一步步按攻略来是不行的。
“天才......指的是那些在某方面有超乎常人的成就的人吗？”
“是的，就是那种天才，与常人有什么不同呢？”
Hf挠挠头，实际上他从未思考过这个，
[什么是天才][天才与常人的不同]，这些他都没考虑过，从未考虑过。
但是呢，这里不拿出[这里是我的主场！]这种态度，说不定会止步于四天王，
不但推不倒大魔王，连恶德官僚都推不倒。
“天才呢.......”
他打算欺骗对方。
用自己也不肯定的[真理][结论]去欺骗对方。
“天才分两种。”
“两种？”
电梯里空无一人。
“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以及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的，总共两种。”
开门的瞬间，如果有人仔细看，
如果有任何一个站在电梯前的人仔细看，一定会见到两大团正在蠕动的怪异之物。
“但是呢，也不一定是在某方面有成就的人，只是单纯在某方面有天赋的人也能称作天才，这是相当廉价的。”
天才是廉价的。
“天才也是有缺陷的，在某方面有无法被忍耐的缺陷，一般都会被掩盖，但没有足够功绩就掩盖不了，虽然被当作完美.......”
Hf掏出PDA，将被删掉的内容一项项补齐，
在K的斜后方跟着，不近不远的情侣距离。
虽然K是相当想直接抱着对方的肩膀，
暧昧地顶着，紧紧地抱着，但K毕竟是个害羞的孩子，直接的身体接触是不行的。
“将世界上所有人的长处集于一体，那就是怪物了，或者浅显地说，没有缺点的人，那就是怪物了。”
“威化饼干君，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吧？你知道我问这个的理由、想知道的答案是什么吧，为什么要把话题转移到这个上面呢？”
K向后一跃，搂着Hf的手臂借此取得平衡，
像魔女，又像女妖，对着他的耳洞轻轻叹息
“我想知道有关你的事。”
“更多与你有关的事。”
“既然你想知道，那么就让你知道吧。”
片刻后，
两人找了一处连锁家庭餐厅坐了下来，
分别拿着菜单思考着到底是点[店长推荐]还是[今日特价]
最终两人点了相同的套餐，如果点不同的套餐就能尝到不同的味道，
这样一看两人是在那一瞬间都变得愚笨了。
“怎么了？你不想我吃你的那一份吗？你不想要你的那一份沾上美少女的唾液吗？禽兽。”
在那片刻之后，K不再深究Hf的过去了。
以后再也不会问了。
K接受了现实。
自己精神失常的现实，一直以来将失常当作正常，活了二十余年的现实。
“K，你是我虚构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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